2025年3月22日上午,海南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马克思主义文本研究中心成功举办2025年度第2期“马哲前沿论坛”学术研讨会。本次会议特邀中山大学哲学系马天俊教授担任主讲嘉宾,中山大学哲学系户晓坤教授、海南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马克思主义文本研究中心主任鲁克俭教授作为“与谈人”参加此次论坛,我院部分教师代表、博士生、硕士生及本科生参与了此次论坛活动。论坛由《学术研究》编审徐博雅主持。

会议伊始,主持人徐博雅首先对与会者的到来表示热烈欢迎,并简要介绍了本次论坛主题和主讲人马天俊教授的个人学术成果。马天俊教授是中山大学的知名学者,长期致力于马克思主义哲学和黑格尔哲学研究。

马天俊教授做了“论Allegorie:从黑格尔到马克思”的主题讲座。他在学术讲座中深入探讨了寓意问题,从黑格尔的美学理论延伸到马克思的哲学批判,揭示了寓意在哲学和艺术中的复杂角色。他首先从黑格尔美学出发,指出在黑格尔体系中,寓意(Allegorie)是一个明确的范畴,属于象征型艺术。按黑格尔的理解,寓意将观念人格化,试图使普遍观念成为感性形象,但这种艺术形式所造成的主体,在结果上是空洞的,缺乏真正的个性。值得强调的是,黑格尔对寓意的评价的要义在于寓意无法使真正的独立自在性亦即理念充分显现,同时寓意中的感性形象也是空疏的。随后,马老师转向分析马克思对黑格尔哲学的继承与批判。马克思继承了黑格尔对寓意的理解,并运用这一理解来反思和批判黑格尔哲学。例如《黑格尔法哲学批判》:“……相反,如果家庭、市民社会、国家等等是观念的各种规定,是作为主体的实体,那么它们就一定会得到经验的现实性,于是市民社会的观念赖以发展的那一批人就是市民,而其余的人则是国家公民。由于所谈的本来只是比喻(Allegorie),只是把实现了的观念的意义加之于任何一种经验的存在,所以很明显,观念的这些容器一旦成为观念的某一生命环节的某种体现,它们就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因此,在这里普遍的东西到处都表现为某种确定的东西,特殊的东西,而单一的东西则在任何地方都达不到自己的真正的普遍性。”《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对黑格尔的批评可能更具实质性,马克思夹叙夹议地写道:“在现实中,私法、道德、家庭、市民社会、国家等等依然存在着,它们只是变成环节,……在它们的现实存在中它们的运动的本质是隐蔽的。这种本质只是在思维中、在哲学中才表露、显示出来;因此,我的真正的宗教存在是我的宗教哲学的存在,我的真正的政治存在是我的法哲学的存在,我的真正的自然存在是自然哲学的存在,我的真正的艺术存在是艺术哲学的存在,我的真正的人的存在是我的哲学的存在。同样,宗教、国家、自然界、艺术的真正存在=宗教哲学、自然哲学、国家哲学、艺术哲学。……我看来它们不过是虚假的异在、譬喻(als das nur scheinbare Anderssein, als Allegorien),是隐蔽在感性外壳下面的它们自己的真正存在即我的哲学的存在的形式。”感性的存在被“意”所“寓”,只不过是“虚假的异在”。再进一步,马老师提到马克思在自己的学说阐述尤其是《资本论》中对资本生产方式的分析也涉及寓意问题。例如马克思认为资本家和工人不过是经济关系的人格化,资本家作为资本的人格化,执行着资本的职能,而工人则成为活劳动的人格化。这种人格化看来不仅是一种叙事方式,更是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现实本身。在这个意义上,马克思自己也是运用寓意的。
最后,马老师建议思考一些更具一般性也更为重要的问题:就Allegorie而言,既然黑格尔《法哲学》未曾免于《黑格尔法哲学批判》的批判,而批判的武器就在黑格尔《美学》中,那么,在“马克思是对的”同时,黑格尔毕竟也是对的。但从另一个角度看,以马克思为中介,黑格尔看来是自相矛盾了,因为客观精神的最高形式国家竟然只是寓意之物,《法哲学》就是个寓言,是一种前艺术的艺术抽象品。进而似乎可以追问:《资本论》能否免于《美学》的批判?以黑格尔为中介,马克思是不是也自相矛盾了呢?易言之,《资本论》是不是也是一个寓言?更一般地,Allegorie仅仅是一种说话方式、仅仅是一种不怎么艺术的“话术”(rhetoric),还是它同时也是客观的人的现实,是人事的客观逻辑?此外,这样的人事是不是并不限于舞台,而也是现实历史的悲苦剧(Trauerspiels)?

中山大学哲学系教授户晓坤对马教授的报告进行了学理层面的回应与拓展。她高度评价了马天俊教授的研究,认为其从修辞学的角度切入马克思哲学,具有开创性意义。户教授指出,修辞学不仅是语言修饰的手段,更是思想表达的重要方式。马克思通过寓意的修辞手法,成功地将抽象的经济理论转化为对现实社会的深刻批判。户教授还提到,马教授的研究不仅深化了对马克思思想的理解,也为当代哲学研究提供了新的方法论启示。特别是在数字化时代,寓意的作用更加复杂,如何通过寓意揭示当代社会的异化现象,是未来哲学研究的重要方向。

海南大学马克思主义文本研究中心主任鲁克俭教授对马天俊教授以修辞学为方法论的“切入口”对马克思思想所做的另种进路的阐释,给予了高度肯定。他指出,马克思《黑格尔法哲学批判》中运用“颠倒方法”对黑格尔“逻辑的、泛神论的神秘主义”的批判,与马克思从“寓意”角度对黑格尔的批判,具有同等重要的意义。以往我们重视第一个方面,而对第二个方面没有予以关注。马天俊教授对第二个方面的强调,为我们解读马克思的思想提供了新的视角。但这并不意味着第一个方面就是误读。正如马天俊教授所强调的,马克思从“寓意”角度对黑格尔的批判,是基于黑格尔《美学》中的“寓意”理论,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但我们需要注意的是,在黑格尔那里《美学》中的艺术哲学低于《逻辑学》中的哲学。马克思从“寓意”角度对黑格尔的批判,是对从本体论上批判黑格尔唯心主义的补充。换句话说,后者是马克思对黑格尔唯心主义的理性批判,前者则是马克思对黑格尔唯心主义修辞学上的“解构”。这一双重进路的批判贯穿了马克思从《黑格尔法哲学批判》到《资本论》的全过程。

马天俊教授的讲座不仅深入剖析了黑格尔和马克思的哲学思想,还引发了在场师生对“寓意”问题的广泛讨论。在发言环节,马教授对学生提出的问题均进行了深入细致的解答,积极与师生互动交流。与会者通过参与本次论坛不仅对黑格尔与马克思的“寓意”理论有了更深入的理解,也对当代社会中的“寓意”现象有了新的认识,彰显出马克思主义哲学强大的理论生命力与实践指向性。这场讲座为理解哲学中的寓意问题提供了新的视角,也为未来的学术研究开辟了新的方向。